“与你相约在九月”之“星星会说话”
(孙爱明 2019·9)
在我眼中,孩子们就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星星,有的特别闪耀,让人总是一眼便能看到它光芒;有的微微亮,倒也构成夜景中美丽的一隅;有的则暗淡无光,总是被人忽略它的存在。而他,便是那一颗失去光芒但又给人温暖的星星。
初见他,是在一年级新生报名的那天,也是我刚走上工作岗位开始挑战班主任工作的第一天。那天,我正被一群家长围着办理报名手续时,队伍后面的一声尖叫引起了我的注意,循声看去,一个圆圆脸的小男孩背着书包在那边手舞足蹈,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。他的爷爷可能不太愿意引人注意,随即厉声呵斥他,一把把他拽到自己身边,不允许他再动。轮到他们爷孙俩来报名时,出于好奇,我就问他叫什么名字,他却把脸别到一边,时不时用眼睛瞥着我,回答我的是几句尖叫声。接着爷爷就赶紧把他拉到一边,让他一个人呆着,转身报他的名字,匆匆办完报名手续就带着他走了。由于我刚参加工作,没什么经验,并没有发现出异常,只是觉得他可能因为刚从幼儿园升到小学,比较兴奋,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。
第二天,路队训练,我正忙着给孩子们按高矮个排队。这时,隔壁班的班主任把他带过来,问他是不是我们班孩子,怎么会跑到她班上。虽然我还没有完全认得我班上的孩子,但对于他,我一眼就认得了。不管我问他什么,他都是把脸别到一边,眼神飘忽不定,一直没有正眼看我,也都不说话。那时,我也只是以为他可能觉得自己犯错了,会被批评,所以不敢看我,也不敢讲话。我也就没有过分关注他,把他安排进队伍里,就去帮其他小朋友排队了。过一会,其他小朋友在那边喊,他又跑到别的班啦!我赶紧追过去把他拉了回来,安排两个小朋友帮忙看着他。终于,这半天路队训练安全结束了。
真正发现他的特别是开学第一天,第一节课是我的语文课,在我让孩子们拿出铅笔学习握笔姿势时,他拿起铅笔在桌上涂鸦,我上前阻止他,但他却好像在和我赌气,继续涂鸦,甚至速度比之前更让快。我颇为恼火,收起他的铅笔。他好像被激怒了,站起来拍着桌子不停地尖叫。瞬间整个课堂乱成一锅粥,孩子们已无心学习,全都在看他的行为,不时叽叽喳喳地议论。而他似乎并不以为意,甚至变本加厉躺在地上打滚,手到处挥舞着抓东西,嘴巴也不停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。无奈,我只好先把铅笔还给他,先安抚他,想着先稳住整个课堂,下课再找他聊聊。还给他之后,他又开始在桌上涂鸦,这次就不坐着了,干脆直接站着涂。铅笔涂得秃了,颜色没有之前鲜亮,他就开始把铅笔放进嘴巴里,沾沾口水继续涂鸦。看到这儿,我急了,赶紧把铅笔抢了过来,他又开始像之前那样撒泼。但这次我没有纵容他,坚持不给他铅笔,闹了一会,他累了,没有出声,趴在地上玩。出于整个课堂考虑,我继续上课,后半节课就在他时不时的笑声中艰难地上完了。下课了,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,严厉地批评他,和他说一堆道理,但他仿佛充耳不闻,时不时地在笑,我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无能为力,就让他一人坐在座位上不去管他。到了中午午睡时,情况再次上演,并且愈演愈烈,在其他孩子安安静静开始睡觉时,他开始猛拍桌子,一会儿尖叫,一会发出很刺耳的笑声。不管我把他拉到一边说什么让他安静一类的话,都置若罔闻,依旧我行我素。一边孩子们吵着要睡觉,一边他却不愿罢手,不停地尖叫,实在不知道如何让处理的我急得眼泪直在眼眶打转。班级的吵闹声很快引来了值班老师的注意。或许是一个陌生人的来临,镇住了他,他不敢出声,眼神低垂,飘忽不定,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,值班老师简单和他说了几句便让他趴在桌子上睡觉了。转身,这位老师告诉我,不要在孩子面前露怯,过于表现出自己的胆怯会让他更兴奋,更不惧怕你,你的话他也听不进去。受到点拨后,我擦掉眼泪,对于他的教育,我开始想各种方法。我打电话给他的家长,了解到了他的一些信息。他的爸爸妈妈离异,爸爸常年在外工作,就剩爷爷奶奶带他,爷爷又经常跟着人出去工作,而奶奶出于个别原因,不愿正视孩子的特殊之处,对于我们也只是交代我们照顾好他吃饭和上厕所就行。
了解了他的家庭,我能感知到他的成长过程中缺乏很多的关爱,所以没有生活技能,行为怪异,上课尖叫、拍打桌子也许都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。抓住这个点,接下来,我把大部分的课余时间都用来陪他,教他洗手、洗脸、教他如何去开水柜接水喝、如何用勺子吃饭、每个课间提醒他去一次厕所等点点滴滴的一些生活上的小事,走到哪里都会把他带在身边。渐渐地,班上许多孩子都加入帮助他的队伍,有的会下课带他一起去厕所;有的吃饭帮他拿勺子、饭盒;有的带他饭前洗手、饭后倒饭;有的放学会帮他背书包;甚至当他尿裤子了,孩子们也不再惊奇,转身去拿拖把把地上拖干净。在这种充满爱与友善的氛围里,他开始慢慢成长起来,上课不再尖叫影响课堂,午睡也不再拍桌子影响同学休息。
现在的他比刚进入一年级时进步很多了,虽然还是不说话、不与人交流,眼神总是逃避其他人的视线,每天安安静静坐在自己位置上,或趴着睡觉,或坐着发呆,但每次集体活动时,我们走到哪里,他都会安静地跟着,就像是我们班级的“小尾巴”,好像在告诉我们:“别担心,我跟着呢,不会乱跑的。” 甚至有时候,我和他说话,他竟然能用简单的“是”“好”回答我,每每此时,我都会激动不已,激动之余满满的都是感动。
我坚信,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闪光处,每颗星星都会发光,虽然有时会被乌云遮住光亮,但乌云总会有散去的时候,星星终究会散发自己的璀璨光芒!